有一段时间——在80年代、90年代和21世纪初——人们觉得那些喜欢研究电脑和科技的书呆子们正在让世界变得更美好。但现在，人们觉得那些最成功的科技公司正在让世界变得更糟。
现在的科技公司通过监控我们在网上的行为、用社交媒体的算法让我们只看到自己喜欢的内容、通过应用商店赚取大量利润，以及用各种方式从我们身上赚钱，这些都让我们失去了以前电脑带给我们的自由。实际上，大多数科技消费者的“个人电脑时代”已经结束了。
“个人电脑PC”曾经是一个非常酷的想法，意思是每个人都可以拥有一台自己完全控制的电脑。这个想法在20世纪70年代出现，那时候微处理器让个人拥有电脑变得既便宜又实用，和50年代、60年代那种只有大公司才能用得起的大型电脑完全不同。
个人电脑运动其实就是一种技术自由——你可以自由地探索新想法、控制自己的创作，甚至可以犯错而不用担心受到惩罚。
个人电脑时代从70年代末开始，一直持续到80年代和90年代。但在过去的十年里，互联网和数字版权管理（DRM）逐渐把这种控制权从我们手中夺走，交给了大公司。我们需要重新掌控我们的数字生活，让电脑再次成为我们自己的工具。
别误会，我并不是说科技行业是邪恶的。我其实是个科技迷。这个行业里有很多优秀的人才，我并不是在批评某个人。我只是觉得，失控的市场力量和一些不合理的美国法律（比如DMCA第1201条）让我们走上了错误的道路。
某种程度上，科技公司一直都是有点“掠夺性”的。其实，所有公司都有点这样，只是程度不同。但我相信，我们现在在消费科技方面走的是一条非常不健康的路。
科技评论家Ed Zitron把这种现象叫做“腐败经济”，意思是公司更关心如何持续增长，而不是做出真正有用的产品。Zitron说：“我们的经济不是在生产供人们使用的东西，而是在生产如何让人们更多地使用的东西。”这个观点和我过去五年里一直在思考的问题很相似。
这篇文章其实起源于2022年我在Twitter上发的一条帖子。当时我想为我的前两家雇主写一篇社论，表达我对2020年以来科技公司越来越“掠夺性”行为的不满，但两家公司都拒绝发表。我理解他们的顾虑，因为这些事实确实让人不安。但如果你像我一样热爱科技，那么我们必须承认我们做错的事情，才能让科技变得更好。
从过去吸取教训
虽然现在的消费和计算机技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强大，甚至在某些方面更方便，但我们过去与科技公司互动的方式其实更健康。
比如，Apple II电脑有什么“掠夺性”的地方吗？它承诺的是生产力、教育和娱乐。你可以自己编程、修理或扩展它，没有任何限制。没有订阅，没有硬件DRM（尽管有软件复制保护），也没有跟踪。你甚至不需要特殊工具来修理它。事实上，苹果公司当时还鼓励大家去实验。
再比如，20世纪的Windows电脑（比如这款Sony VAIO），你买了一个软件后，就可以一直使用它。如果有升级，你可以选择买或不买。如果你喜欢旧版本，你可以继续用，不用担心它会自动消失。
还有任天堂的游戏机，你买了游戏卡带后，游戏机还会要求你做什么吗？如果游戏好玩，你可能会再买一个，但不会有应用内购买或微交易。
再看看现在的科技产品：电视会记录你看了什么，然后偷偷把数据卖给广告商；Windows 95会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向你投放广告，并跟踪你的一切行为；亚马逊会通过隐形广告和虚假评论让你买一些不知名的、甚至危险的商品；手机会跟踪你的一举一动，并把信息卖给数据经纪人。
这些变化让我们失去了很多自由。我们现在的科技商业模式就像露天采矿一样，把消费者和创意作品当作可以榨取的资源。这种模式最终可能会毁掉科技行业本身。
我们如何才能重新掌控？
每一代人都会说：“过去的事情更好。”虽然这话不一定对，但我们可以从历史中学到一些东西。我们可以把今天最好的技术和公平的商业实践结合起来，这样对每个人来说都更可持续、更健康。
短期内，我们可以支持像Linux这样的开放项目，使用非掠夺性的开源软件，并尽可能在本地运行应用程序和存储数据。但如果我们真的想开启“个人电脑2.0”时代，就必须进行一些更大的结构性变革。
有些人认为我没有充分强调当前技术的好处。但我的批评重点不是技术本身，而是我们如何使用技术，以及公司如何利用技术赚钱。
自从我在2022年6月发了那条Twitter帖子后，很多人也表达了类似的想法。比如，科里·多克托罗（Cory Doctorow）写了一篇关于“enshittification”的文章，指出了在线平台逐渐衰落的趋势。
这些问题的共同点是互联网的普及，它让内容所有者和设备制造商可以远程监控和影响我们的行为，像操纵木偶一样控制我们，并从我们身上不断赚钱。
此外，DMCA第1201条规定绕过DRM是非法的，这让制造商可以锁定平台，挑战传统的所有权概念，助长掠夺性应用商店，甚至威胁我们的文化历史。
我们需要在美国制定全面的隐私立法，把个人隐私作为一项基本权利。我们还需要“维修权”立法，把设备的控制权交还给我们自己，并进行DRM改革，特别是废除DMCA第1201条，这样我们才能真正控制我们拥有的东西。
未来的希望
我们必须追究科技垄断企业的责任，遏制某些科技亿万富翁的过大影响力，并允许竞争蓬勃发展。在“提取模式”永久污染我们共享的文化资源之前，我们还需要考虑保护消费者和人类创造的作品，包括我们的历史。
就目前美国的政治风向来看，重大的法律改革可能不太容易实现。情况可能需要变得更糟才会好转。但我相信，如果我们仍然珍视个人电脑曾经承诺的那种自由——即不受监视或惩罚地探索、创造和犯错的自由，我们就必须做出一些改变。
当然，美国的情况永远不会完美。人们总是追逐利润，而且会造成一些附带损害。但今天的某些技术确实比以往更好，比如计算能力、屏幕分辨率和带宽等。
互联网带来了很多好东西，比如维基百科、互联网档案馆、多人在线游戏、远程办公等。但通过数字锁和监控最大化剥削用户的冲动必须被遏制，这样我们才能让科技行业再次成为乐观的灯塔。
现在的风险比1970年代更高。几乎每个人口袋里都有一部智能手机，数字世界与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紧密相连。这意味着数字自由现在等同于实际的法律和个人自由，我们必须被允许掌控自己的命运。
无论是通过有目的的改革，还是数字采矿的最终崩溃，我相信个人电脑最终会再次崛起——同时我们也有机会重新掌控我们的数字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