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AI使用率成为程序员KPI，编程正从创造退化为审批。若放任管理层将AI强制化、指标化，程序员将沦为“橡皮图章”，失去的不仅是岗位，更是编程作为一门匠艺的灵魂。
当程序员沦为AI的“橡皮图章”，谁还敢说这是进步？
本文作者是一位拥有多年一线开发经验的软件工程师，长期深耕于企业级系统架构与高并发后端服务领域。他不仅对代码质量、工程规范和团队协作有深刻理解，也始终关注技术演进对职业生态的深层影响。近年来，他持续观察AI工具在软件开发中的渗透现象，并对“效率至上”背后的管理逻辑保持警惕。这篇发表于2025年10月15日的文章，源于他在Reddit上看到一则引发广泛共鸣的帖子，由此触发他对当前行业趋势的深度反思。
今天早上，我刷到Reddit上一个帖子，标题叫《因为AI和“信AI教”的人，我彻底对编程这个职业失去了兴趣》。说实话，看到这个标题的时候，我心里咯噔一下——不是因为震惊，而是因为太熟悉了。这种情绪，我已经在无数同行的朋友圈、技术群聊、甚至茶水间闲谈中听到过太多次。短短两个月，有人从“我打算在这干到退休”突然变成“是不是该转行送外卖了？”这种转变不是个例，而是一股正在蔓延的暗流。
事情的起点其实看起来很合理。很多公司的CTO或者项目经理开始建议团队使用GitHub Copilot、ChatGPT或者其他大语言模型来辅助编程，提高效率。这本身无可厚非。毕竟，工具就是用来提升生产力的，就像当年IDE取代记事本、Git取代手动备份一样。
但问题在于，当“建议”变成“强制”，当“辅助”变成“标配”，当你的绩效考核开始和“你用了多少次AI”挂钩，事情就变了味。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AI真的那么牛，为什么还需要强制推行？如果它产出的代码质量高、bug少、交付快，那结果自然会说话——产品上线顺利、客户满意、团队轻松。这种情况下，谁不愿意用？根本不需要公司下红头文件，更不需要在后台监控你每天调用了多少次Copilot。
可现实是，很多公司一边高喊“拥抱AI”，一边悄悄把程序员的KPI和AI使用率绑定。你不用AI？那你就是“效率低下”“抗拒变革”“缺乏创新意识”。你用了AI但出了问题？对不起，责任还是你的——因为AI只是工具，而你是责任人。
这就形成了一个极其荒诞的局面：你被要求用AI写每一行代码，哪怕是改个变量名、加个注释，都要“过一遍模型”；但一旦线上崩了、数据丢了、安全漏洞爆了，背锅的永远是你，而不是那个“聪明”的AI助手。更讽刺的是，第二天的新闻标题可能还会写：“AI正在吞噬程序员岗位！”——仿佛不是管理层的短视和懒政在推波助澜，而是技术本身在无情淘汰人类。
我们正在滑向一个危险的边缘：编程的本质，正在从“创造”退化为“审批”。过去，我们写代码，是在解决问题、设计架构、权衡取舍、优化性能。每一行代码背后，都有逻辑、经验和判断。而现在，很多人每天的工作变成了：让AI生成一段代码，快速扫一眼，点个“接受”，然后打个标签、写个commit message，就当完成任务。久而久之，我们会不会真的变成AI的“橡皮图章”？只负责盖章，不负责思考？
更可怕的是，这种依赖正在削弱我们的核心能力。当你习惯了让AI写循环、处理异常、连接数据库，你还会去深究底层原理吗？当你不再手动调试内存泄漏，你还能理解GC机制吗？当你连API设计都交给模型，你还能构建出优雅的系统吗？技术能力就像肌肉，不用就会萎缩。而一旦整个行业都默认“AI能搞定一切”，那真正懂系统、懂算法、懂工程哲学的人，反而会被视为“低效”“过时”。
有人可能会说：“别矫情了，工具而已，用得好就是加分项。”但问题是，当工具变成强制指标，当使用频率变成晋升依据，这就不再是工具的问题，而是管理哲学的问题。它反映的是一种对“人”的不信任，对“过程”的漠视，对“质量”的敷衍。管理层想要的不是高质量的软件，而是“看起来高效”的报表；他们不在乎代码是否健壮，只在乎AI调用次数是否达标。
这种趋势如果继续下去，我们失去的将不仅仅是一份职业，而是一种传承了几十年的“编程匠艺”。编程从来不只是写指令让机器执行，它是一种思维训练，一种逻辑艺术，一种用抽象解决现实问题的能力。而今天，这种能力正在被简化为“点击接受”和“复制粘贴”。
当然，我不是反对AI。恰恰相反，我认为AI是编程史上最强大的辅助工具之一。但关键在于“辅助”二字——它应该是增强人类能力的杠杆，而不是取代人类判断的枷锁。真正的高效，来自于人与工具的协同，而不是人对工具的盲从。
所以，如果你也在经历这样的困境，请记住：你不是橡皮图章。你是一个思考者、创造者、问题解决者。不要让算法定义你的价值，也不要让KPI扭曲你的专业判断。在AI浪潮中，守住“人”的主体性，或许是我们这一代程序员最重要的使命。
代码可以由AI生成，但责任永远由人承担。而真正的工程师，从不逃避责任，更不会甘当盖章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