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篇老外文章:我们所有的药品都来自中国吗?
我不是汽车专家(我甚至不会开车),但我的联合创始人曾在一家名为 Applied Intuition 的公司工作,该公司为汽车制造商开发自动驾驶软件。午餐时,我们经常谈论制药业和汽车业之间的相似之处和不同之处,我们不断讨论的主题之一是来自中国的创新对西方老牌公司的影响。
西方大型原始设备制造商 (OEM) — 大众、福特、宝马、通用汽车等 — 正面临来自中国 OEM 的生存威胁,这些 OEM 最近才开始突破性能、成本效益、驾驶体验和自动驾驶的界限。长期以来,西方汽车制造商一直满足于循序渐进地进行创新;这里提高一点发动机性能,那里增加一些新装饰 — 甚至集成一些软件(CarPlay!)。与此同时,从内燃机到电动汽车 (EV) 的持续技术转型为中国制造商提供了一个机会,让他们从零部件供应商转型为真正的汽车制造商。
中国新一波电动汽车的一个显著特点是它们垂直整合软件和硬件,而西方公司则很难效仿这种做法。
因此,目前汽车行业最大的问题是西方是否将失去竞争力。在生物技术领域,一些人也开始问这个问题。
西方人习惯于将中国视为制造业强国,一个生产汽车、iPhone 和最新流行儿童玩具零部件的国家。我们也习惯于将中国视为一个善于抄袭的地方;擅长制造仿制药和廉价的时尚厨房用具仿制品。我认为,西方人中还没有很多人完全接受将中国视为真正创新源泉的思维模式。
不久前,中国对制药行业的主要贡献是提供化学原料,即活性药物成分 (API),这些原料药用于西方(和日本)创新者发现、设计和开发的成品药物。然而,如果你一直关注,你会注意到中国公司作为真正新药(即药物发现)来源的稳步增长。中国公司现在占新试验启动的四分之一左右——超过欧洲。中国公司在早期(I 期)、肿瘤学以及细胞和基因治疗领域尤为活跃。
彭博社最近发表的一篇关于中国生物制药崛起的文章(强烈推荐)中介绍了这些趋势。增长速度持续快速,中国在研药物管线规模在过去三年中翻了一番(根据《自然》杂志的分析,中国在研原创药物的数量从 2021 年 7 月的 2,251 种增长到 2024 年 1 月的 4,391 种)。欧洲再次成为输家;现在中国发明的新药(新分子实体)比欧洲还多。
这种丰富的新药资源吸引了西方制药公司,它们越来越多地希望在中国填补其药物开发渠道。礼来、阿斯利康和葛兰素史克等西方主要制药公司已在中国建立了重要的业务发展机构,通常是在上海张江高科技园区。
十年前,一家大型制药公司在寻求下一个突破性分子时会求助于美国或欧洲的生物技术公司。如今,他们同样有可能从一家中国公司获得分子许可。中国公司通常会在中国以低廉的价格进行 I 期试验,然后将其转交给西方制药公司进行昂贵的美国试验并将药物推向市场。这种安排对双方都有利,彭博社的分析显示,中国资产现在占全球主要许可交易的很大一部分。
到目前为止,已经有数十项值得注意的中西药物许可交易,但让我印象最深刻的一项是强生公司在 2017 年细胞治疗热潮期间从中国传奇生物科技公司获得的卡维克替 (Carvykti) 许可。卡维克替目前已获得 FDA 批准用于治疗多发性骨髓瘤。
Carvykti 交易尤其引人注目,原因如下:
- 2017 年,业内大多数人还没有认真对待中国的创新
- Carvykti 是一种CAR-T细胞疗法,这是一种重新设计人体免疫细胞以攻击肿瘤的药物。这是一种新型且复杂的药物,与阿司匹林或青霉素等简单分子相去甚远。首个 CAR-T 疗法于 2017 年获得 FDA 批准,因此这笔交易表明中国有能力迅速赶上创新前沿
- Carvykti 非常有效,98% 的难治性(复发或难治性)骨髓瘤患者对治疗有反应,而且这种反应是持久的。早期数据非常好,当时许多评论员都怀疑它是否真实,并怀疑强生公司无法在美国后续试验中复制它,而这些试验是获得 FDA 批准所必需的(剧透:它复制了)
正如Betrand Delsuc在 Twitter 上发布的那样,默克自 8 月以来进行了四笔交易,其中三笔是与中国公司进行的。Bertrand Delsuc 在社交媒体上分享了自2024年8月以来默克公司(Merck & Co., Inc.,股票代码:$MRK)在中国的几项业务发展(BD)活动,这些活动涉及与中国的生物制药公司合作。以下是图片中提到的中国医药公司及其相关信息:
- Curon Biopharmaceuticals:与默克公司进行了CD19 T细胞接合剂(TCE)的资产购买。Curon Biopharmaceuticals是一家中国公司,正在进行中国境内的首次人体(FIH)试验,而在美国则处于临床前阶段。
- Modifi Bio:默克公司对其进行了小规模收购。Modifi Bio是一家临床前阶段的公司。
- LaNova:默克公司与其进行了资产许可合作,涉及PD-1与VEGF单克隆抗体(mAb)的联合使用。LaNova是一家中国公司,正在进行中国境内的FIH试验,而在美国则处于临床前阶段。
- Hansoh:默克公司与其进行了资产许可合作,涉及口服GLP-1受体激动剂(GLP1RA)小分子药物。Hansoh是一家临床前阶段的公司。
Curon Biopharmaceuticals
同润生物医药(上海)有限公司,同润生物在成立之初就获得了药明生物(A股类似药明康德)、通和毓承、博裕资本以及淡马锡等的1.5亿美元A轮融资。药明生物在同润生物的发展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不仅在资金上给予支持,还在技术上提供了帮助,例如CN201这一核心管线就是基于药明生物的WuXiBody技术构建的CD3xCD19双抗。
值得注意的是,同润生物的大股东之一是通和毓承,而通和毓承的大股东之一是药明系。这表明药明生物在同润生物的股东结构中占有重要位置,并且可能会从同润生物的交易中获得里程碑付款和版权收入。同时,药明生物也可能会参与到CN201后续的商业化项目中
明康德(股票代码:603259)作为CXO(Contract Research Organization,合同研究组织)领域的龙头企业,也与药明生物在业务模式上有所类似,它在A股上市,是研发投入较大的公司之一.
睿智医药(股票代码:300149),它是一家提供医药研发服务的公司。根据搜索结果,睿智医药属于医药生物行业的医疗服务II医疗研发外包III领域,与药明生物的业务有一定的相似性
LaNova
中国名称是礼新医药科技(上海)有限公司。礼新医药在2019年9月由秦莹在上海张江创立,并迅速在生物制药领域取得了显著进展
中国生物制药(01177.HK)与礼新医药签署了股权投资及战略合作协议,中国生物制药以1.42亿元人民币的投资,获得礼新医药4.91%的股权。
礼新医药还与国际制药巨头默沙东(Merck & Co., Inc.)达成了一项重要的许可协议,默沙东获得了礼新医药旗下PD-1/VEGF双抗新药LM-299的全球开发、生产和商业化的独家许可权益。礼新医药将获得5.88亿美元的首付款,以及基于LM-299多项适应证的技术转让、开发、获批和商业化进展,最高可达27亿美元的里程碑付款。
11 月,默克公司从 LaNova 公司获得了一款双特异性抗体药物的许可,业内评论人士认为此举是对美国生物技术公司Summit Therapeutics于 6 月报告的一项临床试验结果有些令人震惊的回应。
礼新医药通过与中国生物制药等上市公司的合作,已经获得了一定的资金支持和市场认可,这为其未来可能的上市活动奠定了基础。
Hansoh翰森制药
Hansoh翰森制药集团有限公司(股票代码:03692.HK)是在香港联交所上市的公司,并非在A股上市。
翰森制药在中国内地的间接全资附属公司、主要营运实体是江苏豪森药业集团有限公司,而江苏豪森与A股上市公司恒瑞医药(股票代码:SH600276)存在关联关系。恒瑞医药的实控人、董事长孙飘扬与翰森制药的创始人、集团主席钟慧娟为夫妻关系,因此两家公司在市场上被称为“医药行业最强夫妻档”。
这种关系意味着翰森制药与A股上市公司恒瑞医药有着紧密的联系,尽管翰森制药本身是在港股上市的公司。
一个月后,默克公司继与 LaNova 达成交易后,又与 Hansoh 达成了一项价值 1.12 亿美元的交易,以获得口服 GLP-1药物的使用权,他们希望这能让他们有机会与肥胖超级阻滞剂 Wegovy/Ozempic司美格鲁肽 和 Zepbound 竞争。
如果你是一家新兴的西方肥胖生物技术公司,那么这笔最新交易尤其令人担忧,因为它增加了竞争,同时也消除了退出流动性的来源。每家大型制药公司都在寻找一种方法来分得利润丰厚但竞争激烈的 GLP-1 肥胖市场的份额,就像一场抢椅子的游戏,任何没有大型制药公司合作伙伴的新兴生物技术公司都可能没有足够的资源来开发他们的药物并有效地推销它。
但为什么是现在?是什么变化让中国成为如此引人注目的新型药物来源地?
据我所知,我们可以将这种变化归因于四大主要力量:监管改革、人才回流、产业发展和风险投资。
大多数人似乎都认为,2015 年的监管改革(北京“中国制造 2025”计划的一部分)是中国创新药物研发增长的导火索。在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局长毕井泉的领导下,该机构清理了大量积压的仿制药申请,聘用了更多的审查人员,并将新药申请的审查时间从几年缩短到几个月。影响是立竿见影的——2017 年创新药物的首次临床试验 (IND)申请数量与上一年相比增长了 78%。到 2018 年,中国加入了 ICH(国际药品注册协调会),使其药物开发系统与西方监管机构兼容。
但最重要的变化可能是缩短临床试验启动时间,尤其是首次人体试验(I 期)。在公司进行药物人体试验之前,他们需要向其所在国家的监管机构提交 IND 申请。中国的 IND 流程缓慢而繁琐,通常需要一年多的时间才能获得批准。2018 年,CFDA 转向临床试验的“默示许可”审批制度——如果监管机构在 IND 申请 60 天内没有提出异议,公司就可以继续进行。改革的结果是,IND 审批的平均时间从改革前的 501 天缩短到改革后的 87 天。
2015 年的改革恰逢一批曾在西方顶尖大学和公司接受过培训的生物技术人才(“海龟”)回国。他们不仅带来了科学专业知识,还对现代药物开发有了深刻的理解。Sports_Bios 在 Twitter 上发表了一篇有趣的帖子,介绍了推动中国科学家回国的文化因素,包括更多机会和社会尊重。正如他所说:
“很遗憾,许多擅长小分子化学或蛋白质工程的人都不是西方人,为什么要留在辉瑞或默克公司,做多年的苦力,而不是像过去十年许多人那样回到‘家乡’呢?”
海归回国后,得益于数十年的制造经验,行业基础更加牢固。长期以来,中国一直是原料药和仿制药的世界工厂,这有助于它们在工艺开发和制造方面积累深厚的专业知识。药明康德等合同研究组织 (CRO) 在为跨国客户提供服务的同时,也建立了先进的能力,为新兴生物技术公司如今的建设奠定了基础。一些 CRO 甚至利用其服务收入来资助内部药物研发项目。中国研发实验室已经发展成熟,在许多领域可与美国设施相媲美,但运营成本却低得多——科学家的工资通常只有西方同行的四分之一。
推动这一增长的因素是改革开放后中国风险投资的繁荣,这引发了本土公司成立的激增。麦肯锡在一份报告中指出,中国生物科技领域的风险投资从 2015-2017 年的 40 亿美元增长了两倍,达到 2018-2020 年的 120 亿美元。这些因素——回流的专业知识、坚实的工业基础、资金——使中国生物制药行业在价值链(即“技术树”)上跃升一级,在药物研发领域占据全球竞争地位。
如果说有什么因素最为重要,那可能就是中国公司的速度更快。传奇Legend生物成立于 2014 年,2016 年进入临床试验阶段,2017 年与强生达成协议。相比之下,西方生物技术公司通常需要 3 到 6 年才能满足 IND 要求并将新药推向临床。药物项目进展缓慢的部分原因是公司为了节省资金而大量降低风险;西方公司可能会因为费用问题而犹豫是否要同时进行多个平行实验,而中国公司则可以同时尝试多种方法。
用 Sports_Bio 的话来说:
他们行动迅速,工作时间很长,他们会抓住已发布专利的每一个漏洞,并仔细研究这些漏洞——在他们研究的数千个分子中——他们最终会找到一些可行的分子——然后是临床测试的速度——那里的流程更加精简——与西方的类似案例相比,他们可以更快地利用人体数据
西方生物技术公司在发现治疗难治性疾病的新靶点时发现,中国团队利用他们发表的理念,抢先生成临床数据。
- 一些人注意到,近年来,中国研究人员越来越“敏锐”,他们在西方医学会议的学报上搜寻最新突破。
认为中国崛起可能不会持续的一个原因是最近风险投资的减少。随着投资者资本枯竭,中国公司可能比以前更急于以低价出售资产,而西方公司则是现成的资金来源。但是,考虑到其他有利因素,很难认为这只是暂时现象。
目前看来,中国将在十年内成为新药研发领域的领头羊,这几乎是不可避免的。如果发生这种情况,最大的输家不太可能是西方大型制药公司(毕竟,它们可以以低廉的价格获得优质分子),而是西方初创企业和临床阶段生物技术的创新生态系统,这些公司传统上为制药巨头提供产品。许可交易是生物技术公司用于资助运营和研究的主要收入来源,这些收入现在正转向中国。欧洲生物技术领域已经逐渐失去影响力(部分原因是激进的定价限制导致当地市场疲软),可能会完全消失。
药物研发可能只是中国正在崛起并占据主导地位的最新领域,其方式与过去制造业的离岸外包如出一辙。首先是制造业,然后是汽车制造业,现在是新药。如今西方的生物技术研发公司可能越来越像 20 世纪 80 年代的西方机械车间。
设想两条潜在的途径,帮助西方创新型生物技术公司在日益强大的中国竞争中保持竞争力。
第一个是专注于西方科学家和大学目前仍占优势的新型前沿研究。这可能看起来像是与顶尖大学部门合作、授权独特的患者数据集以及构建前沿科学(几乎是边缘)平台的结合——换句话说,追求可能在疗效或安全性方面实现重大改进的登月计划。对于任何“我也一样”的机会或经过验证的靶点,只要可以通过标准药物模式获得,就可能会有 10 家或更多中国公司比西方生物技术公司更快、更经济地追求它,因此试图与差异化较弱的资产竞争几乎毫无意义。
第二种是采用技术和自动化作为超大规模精益团队的手段:云实验室、自动化实验室在环机器学习、人工智能研究人员、语言模型文档生成等。中国生物技术公司在劳动力成本方面表现更好;与成本低 75% 的团队竞争的方法是让每个员工的效率至少提高 4 倍。
未来的世界有两种,一种是政策制定者通过限制中西合作来应对,另一种是西方的生物技术公司通过变得更加强大来保持相关性,我希望后者能够实现。
要点概括:
- 中国公司现在负责约四分之一的新试验启动,超过欧洲。
- 中国公司在早期(I期)、肿瘤学以及细胞和基因治疗领域特别活跃。
- 西方制药公司如礼来、阿斯利康和GSK已在中国建立了重要的业务发展存在。
- 中国公司通常会在中国进行I期试验以降低成本,然后将药物授权给西方制药公司进行昂贵的美国试验并将药物推向市场。
- 中国的监管改革、人才回流、产业演变和风险投资是推动中国成为新药来源的主要力量。
- 中国公司在药物发现方面的速度更快,这使得它们在全球竞争中占据优势。